AprilSky----四月の家

Playdium門口兩個彪形大漢

Check過ID, 在我手背蓋上了章放行

裡頭光線昏暗

偌大的空間早已被高分貝的音樂和人影塞滿

Tina拖著我往吧台擠過去

Bartender湊過來問:

What can I do for you, ladies?

我點了coke

Tina笑著對我眨眨她刷得濃濃的睫毛:

That's for baby

Give her gin and tonic.

我從來不勝酒力

這時也只好接過杯子跟著Tina去找位子

場子中央是個向下凹的舞池

早已擠滿了隨著音樂熱舞的男女

來這兒的多數是學生

但週末夜

每個人的穿著打扮都隱隱的透著點挑逗

不在舞池裡的人

或端著杯子或提著啤酒瓶

繞著場子四處探索尋找目標

Tina早不知晃到哪兒去了

我縮在角落裡

小心的避開一道道掃過來的眼光

那晚, 我只身穿白色合身T-shirt藍色牛仔褲

戴著媽媽送的魯凱族琉璃珠項鍊

腰間圍了一條花絲巾

我看起來既不性感又不可口

卻不斷有人走過來搭訕邀舞

我總略帶笑的搖搖頭

在這樣充滿陌生人的陌生場合

我只想旁觀不想參與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

我喝光了杯子裡的琴酒

時間也近午夜

Tina早不見蹤影

決定徒步走回宿舍

離開Playdium轉上往學校的併石子路

四月深夜裡的風

仍然帶著逼人的寒意

我解下腰間的絲巾圍在脖子上

看著自己的身影在人行道上一下拉長一下縮短

一台pick-up truck在我身旁停了下來

我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

然後, 我認出了那台小貨車和車子裡的那個年輕男子

Hey, I though it was you. 年輕男子開口說

There aren't many oriental girls around.

我扯動了一下嘴角, 對他擺擺手

Wanna a ride? 年輕男子問.

我搖搖頭, 又向後退了一步

他索性下車走到我面前

我不記得他有那麼高

我不算矮也才剛過他肩膀

Look, 他正色對我說：

鎮上治安不錯,but you don't wanna take your chance

特別是像你這樣的小女孩在這樣深的夜裡.

I'm not a little girl at all. 我說, 繼續向前走

我的身影旁邊多了一個更長的身影

寂靜的夜裡響起牛仔靴敲在石子路的聲音

這個多出來的身影和聲音撫平了我的不安

回宿舍的路不算短

沉沉的夜色其實早讓我心生恐懼

Why are you here alone in such a late night? 男子問

男子一臉瞭然: I'm Ken.

男子兩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裡

及肩的金色捲髮在風裡飄動

Hi, Ken. 我重複他的名字, 算是打招呼

他說他唸Movie Production四年級

邊打工邊讀書, 已經斷斷續續唸了好幾年

不過我真正喜歡的是攝影.

Ken似乎打開了話匣子:

鏡頭裡的世界非常不同,

人的肉眼看不到的表情和律動,

鏡頭卻可以敏銳的捕捉到…

他微仰著頭看著前方, 心思似乎飄得遠遠的

Ken頓了一下, 脫下他的法蘭绒格子襯衫披在我身上

低下頭看我: You are very quiet.

You know you looked lost when you came to the gas station for my help.

You still look sad. There is something in your brown eyes.

我停下來抬頭看他, 文不對題的說:

I feel like I'm an alien

Ken逗趣的笑了起來:

Where is your UFO?

聽出他話裡的戲謔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的心升起一絲暖意

兩個人走著聊著

穿過校園裡的小鐵橋, 我的宿舍到了

我脫下身上的法蘭绒襯衫還給Ken

Ken退了一步站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

靜靜的看著我

我說: Ken, thanks for being there

Ken的眼睛隱隱發亮

我走向前攀著他的肩膀, 墊起腳尖親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感覺他溫厚的大手還戀戀的搭在我的腰背上

我困惑的低頭退回門口階梯

向在暗影裡的Ken道晚安

我的小屋用一盞夜燈迎我歸來

換了衣服縮進被窩

盯著映在窗子上的樹影

我的心飄向了千里外的紐約

紐約, 現在凌晨3點了

你正做著哪個夢呢?

窗子上的樹影漸漸模糊起來

我的意識緩緩下沉

在我將睡著的那一刻

我感覺有冰涼的東西從眼角滑進了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