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長在又乾又冷高原沙漠氣候的波斯玫瑰
肥美碩大, 色彩繽紛, 香氣濃郁, 充滿了惡劣環境不能屈服的生命力
而我前後將近10年的伊朗經驗
幾乎就像這朵種植在客戶工廠陋牆邊的波斯玫瑰, 始終保有美麗的色彩 
十幾年前剛進Chun Zu, 半年後就被派令到伊朗出差
那之前的三個月, 我已經為韓國成交的大案子跑了兩趟漢城, 和另一趟印度
辦理伊朗簽證曠日廢時, 當時台灣一般旅行社缺乏管道, 完全幫不上忙
後來透過伊朗代理申請, 又是客戶具保, 又是中華民國外交部證明
一個半月後, 我的伊朗簽證總算是核准到曼谷的伊朗大使館
我的護照被快遞到公司在曼谷的代理, 三天後又被快遞回來
裡頭夾著極有可能是伊朗外交部許多年以來, 簽核給台灣女性訪客的第一張簽證  
這是我伊朗代理Mr. Karimpour的非官方說法 
 

 






























飛伊朗德黑蘭有兩條航線可選擇, 台灣飛吉隆坡, 轉搭伊朗航空直飛德黑蘭, 




或者先晚班飛機到香港過夜, 隔天搭清晨7:30Air Emirates(阿酋航空)飛杜拜, 
再轉德黑蘭. 我前後總共造訪伊朗6, 從來沒試過吉隆坡---德黑蘭這條航線.
原因是一搭上伊朗航空, 即視同踏上伊朗國土, 所有女性乘客必須依規定包上
頭巾頭巾成了我捨近就遠的因素. 況且在我的經驗裡, Air Emirates品質遠勝
名列前茅的新加坡航空, 就算是多幾個小時航程, 對我來說不造成任何負擔. 
我和伊朗的第一次接觸, 其實是非常顛覆印象的經驗. 剛踏上Air Emirates
從杜拜飛德黑蘭的班機, 我幾乎立刻成了全體乘客的焦點, 全身覆蓋深色長袍
的伊朗婦女, 用頭巾掩蓋不住的大眼睛好奇的看我, 然後和同伴頭抵著頭, 發出
一陣陣輕微的笑聲. 坐前面幾排的一票男人, 還不時把身體探出走道回頭看我. 
他們對我的好奇一直到飛機降落德黑蘭, 轉為友善的微笑和揖讓. 穿上代理
千叮嚀萬交代的黑色長大衣, 包上黑色頭巾, 背著背袋提著公事包走進德黑蘭

航站, 我赫然發覺我已化身黑色波斯幽靈~~~~~



 




























巴勒維時代曾經是中東最繁華城市的德黑蘭, 在我眼裡像是座被時間凍結, 風  
華盡退的破舊古城以柯梅尼為首的極端宗教團體掌權後, 停工的建築觸目皆    
長期風吹雨打, 幾成廢墟. 我住的旅館號稱城內第一, 外牆圍著一圈生了繡的
鷹架, 問飯店的人鷹架在那兒多久了? 回答自從柯梅尼掌權. 再問為什麼不拆下
來? 再回答誰知道甚麼時候可以動工, 幹嘛費事去拆? 這座死氣沈沈的大城,
處嗅得到反美氣氛, 漆著柯梅尼巨幅肖像和反美標語的大樓外牆隨處可見,
店大廳正對大門的牆上畫著反美標語, 7,8顆往下掉的炸彈, 上頭血紅色幾個大
:Down with U.S.A. 看起來詭異且令人不適. 隨後幾年, 我每次去德黑蘭都可以
感覺到它的改變當最繁榮的街口終於出現一幅伊朗女畫家美麗的藍色畫作, 
醜陋的標語被取代, 飯店的Down with U.S.A.不見了, 而我的訂單也越接越多,
兢爭越來越強烈時, 我意識到這個國家正努力在朝經濟發展邁進, 而這個原本
面貌死灰的城市漸漸有了活力和血色.
 

 




































: 我的伊朗代理Saeed Karimpour. 受英國教育, 謹慎內歛, 銳利精明, 市場開發
      能力超級強.10年合作關係讓我們有親如兄妹的感情. 我們的周末是伊朗正常
      工作日, 常常他打電話到家裡找不到我, 媽媽會告訴我他要我回電話, 還誇他有
      禮貌會陪她聊天. 我打電話過去伊朗, Saeed說我媽媽告訴他我晚一點才會回家, 
      還要他下一趟來台灣到家裡來吃飯. 我聽了都儍眼了. 媽媽英文不認一個字, 
      為了Saeed常有急事打電話, 我教媽媽兩句英文, 如果我在家就說: April, yes , OK! 
      如果不在就說: April, no, out! 媽媽把這兩句話發揮到了極致. 至於她怎麼和Saeed
      聊起來的, 也只有像Saeed說的: I just know! 就他懂了.
: Hamid Karimpour, Saeed長兄, 受美國教育, 娶了美籍妻子, 生了個美國公民. 
      後來離了婚, 妻子改嫁, 他擅自將孩子帶回伊朗, 被前妻控綁架罪, 只要一入境美國
      就會被逮入獄他留在伊朗許多年, Saeed開拓業務. 非常美式作風, 買了一部拉風
      的白色吉普車Wrangler, 車身噴上大大的Chun Zu和公司的雄獅標誌, 還有我們的國旗. 
      他每天開著這台吉普車到處跑, 常常被誤認是那個國家的大使館人員. 我曾經坐這部車
      跟他去市郊的葡萄園買葡萄, 純樸的果農塞給我一大箱, 連錢都不要了. 前幾年他為了
      小孩的教育帶著孩子回到美國, 孩子回媽媽身邊, 他入了監獄. 兩年後回到伊朗, 認識了
      一位退休女教師結了婚, 目前住在亞薩拜然
 

 














Mr. Nazan, Saeed的司機, 革命之前是位大學教授. 一身濃濃學者風範, 還是位慈祥
長者.不會說英文, 認識我以後學會Ms. April.和我默契超好, 我要咖啡他絕對不會給
我茶, 我要胡椒他絕對不會給我鹽巴. 每次我到德黑蘭, Mr. Nazan一定是我的專屬
司機, Saeed自己 開車. Mr. Nazan幾年前退休了, 在家含飴弄孫, 偶爾會問Saeed, 
Ms. April甚麼時候再來伊朗~~~~ 














第一次去伊朗是舊曆年前10, 伊朗時值隆冬, 到處都是雪. 一天我隨Saeed驅車出城, 
前往南邊4個小時車程的舊都Isfahan拜訪客戶. 途經一片綿延到地平線上的雪白曠野,
雪地上杳無人煙. 我問Saeed: Are we in the Mars? 他大笑了起來, 回頭糗我說這個問題
比一下飛機就問他駱駝在那裡好多了. 幾個人笑過, 站在雪地裡拍下這張照片.


 


























































古代波斯商人出了名會作生意, 到了現代, 伊朗生意人仍然像他們的祖先一樣精明.
可以這麼說, 我的伊朗客戶雖然談價格絲毫不懂手下留情, 可一旦簽了契約都能夠照章
行事. 伊朗人重感情, 和他們作生意其實是很愉快的, 不過Mrs. Madani和照片中間這位 
仁兄例外. 伊朗商場是男人的世界, 強悍的Mrs. Madani絕對是稀有動物, 曾經跑到
台灣找國貿局告上我們公司的兢爭對手. 可不要以為我們就相安無事, 為了一台大機械
出了毛病, 我懷孕5個月帶著3個技術員, 被她扣在Tabriz將近10, 即使期間我發高燒,
她仍然  毫不心軟. 我後來形容她是"A woman with no soul in her eyes", 這也成了我們
業務部門對她的稱號. 而照片中間這位仁兄Mr. Mohamed, 用信用狀買了幾台機械後, 
跑來台灣要繼續簽一批小型機械, 但要求不透過銀行的2年分期付款. 我當面回絕,
跑去找我的頂頭上司, 頂頭上司看我搖頭也跟他說NO. 他老兄乾脆直接找到老董, 老董
聽不進我說NO, 也看不到我搖頭. 站在經營的制高點, 他有不同的看法和考量. 訂單簽了,
 老 董要我帶他去吃飯, 餐廳牆上一幅觀音像, 他問我她是誰? 我說她是觀音, 專門照顧
勤奮和誠實的人, 我還特別跟他強調誠實Honesty.  6個月委託代理收款順利, 接下來
6個月開始delay, 付款也不按合約日期. 終於一年後, 代理Saeed打電話來, Mr. Mohamed
拒絕付款, 因為他宣稱我們的機械很爛, 又拒絕我們派技術員前往修復. 我發了幾封
傳真給他, 他全然不予理會. 當時, 因為伊朗外匯遭到美國凍結, 伊朗的銀行無法兌現開出
的信用狀, 全台灣共有近4千萬美元帳款收不回來, 我們就佔了180. 常常一開會我就被
叮得滿頭包, 老總甚至宣稱180萬美金就算在我頭上, 動不動就有現場人員跑到辦公室
為不理想的年終獎金跟我抗議. 為了這筆罪不在我的欠款, 上班變成了酷刑, 現在又來
一個Mr. Mohamed! 終於氣不過, 我撈起電話請代理Saeed幫我請律師告他, 雖然公司
告客戶也不是第一遭, 我的決定還是驚動了老董. 大概了解當時同意簽約可能有欠考慮,
老董倒是放手讓我處理. 結果兩個月後總算有Mr. Mohamed的消息, 他老兄在電話裡跟
我跳腳: "Ms. April, 妳為什麼告我?!" 我也老實不客氣反問回去: "Mr. Mohamed, 你為什麼 
不付錢?!" 他又叫回來: "Ms. April, 我是個好客人!" 我火大的吼回去: "好客人不會耍賴
Mr. Mohamed, ! !!"也許壓力已經大到臨界點, 我那次真的發了飆, 嚇得一辦公室
同事鴉雀無聲. 不過, 他的貨款總算在我同意撤銷告訴的8個月後全數收回. 誠實! Honesty!!
菩薩有在教, 你都沒有在聽. 
 

 


















這是Mr. ~~~Mr.~~~天呀~! 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了. 曾經仲介過一台中型機械, 很積極爭取  
代理權, 但因為已有代理, 所以無法如願. 很溫文儒雅的一位先生, 娶了一位媲美好萊屋
女星的妻子, 住在一棟大宅子裡. 虔誠的伊斯蘭教徒, 每天按時朝麥加方向跪地朝拜祈禱.
有一回我們和客戶幾個人在辦公室開會, 外頭擴音器傳來一陣頌經男高音, 幾個男士起
立欠身說了聲抱歉, 全體離開會議桌, 半個小時後才又全體出現繼續開會. 我們要回台灣
的前一個晚上請吃飯, 帶我們到這家位於地窖, 很難得有供應沙拉吧的餐廳. 只是旁邊這
位眼神有些嚇人的先生, 旁若無人的大抽阿拉伯水煙, 薰得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很難以置信, 正當台X精機, 唐X這些大企業, 透過國際收款公司和其他非正規管道, 
想盡辦法要討回伊朗欠款的時候, 我這個沒有後台, 沒有強勢資源的台灣弱女子, 
卻不得不為180萬美金在欠款的兩年半期間跑了四次伊朗, 代理Saeed絞盡腦汁用盡
關係企圖尋求協助, 我們每次都要去咱中華民國在德黑蘭的商務辦事處探這案子
的最新發展, 還跑伊朗的中央辦公大樓會見大小官員. 不是亂蓋的, 我不只見過當時
的伊朗工業部長, 還在欠款解決前見到伊朗中央銀行的副總裁, 他還很和善的跟我們
談了一個多小時, 知道我結婚了還有兩個小寶寶, 語氣柔和的說: "That's not easy for you." 
代理Saeed對那次會面抱很高期望, 我倒沒甚麼特別感受, 只是感到極度的疲倦, 
極度的想念兩個才兩歲半和六個月大的稚子, 還有獨自照顧他們的爸爸~~~
有很多人認為沒有誰比我更適合我在Chun Zu的這個職位, 我始終很喜歡這個工作, 
富挑戰性, 須要很強的創造力, 老董要求極高但也相對提供十足的發揮空間. 我常常
覺得這個工作根本就是個實力測驗, 如果pass, 就等於領了一張準總裁資格證明書. 
可是, 幾乎有長達兩年的時間, 在這筆無法解決的欠款壓力下, 我的工作表現持續
走下坡, 不再積極提新的企劃案, 客戶的問題也不能有效解決, 連開會被老總轟翻了
我都懶得反擊. 老董有一天終於忍不住打內線叫我進董事長辦公室, 順便要兩杯咖啡. 
我交代助理沖咖啡, 順手拿了伊朗欠款案夾準備捱罵. 沒想老董桌上空無一物, 還一
派悠閒跟我喝咖啡純聊天. 我鼓足勇氣跟老董提口頭辭呈, 自認能力已經到了極限,
老董應該找更有能力的人來接我的工作. 老董沉吟片刻, 語氣和緩的說:"辭職很容易,  
困難的是妳要用甚麼姿態退下這個工作. 我現在還沒看到妳能力的極限, 再測試自己
一下, 這是我對妳的期望." 老董一面運用機械公會的機能向國貿局尋求協助, 一面主動 
與我前往伊朗了解我和Saeed奔走的實際狀況. 有一天在前往客戶公司途中Saeed
跟我說:"April, 我想Mr. Sun(老董)真的把妳當成女兒. 他說工作上他對妳的要求也許不 
合理, 可是沒有一個父親會對兒女道歉."Saeed很了解我在公司的困境, 沒想這番原意

安慰的話, 卻讓我久久不能自己. (續接part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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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pril 四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