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在天堂當我們守護天使的媽媽, 年輕的時候是個美麗的女人
在民風未開的年代, 女孩子都留著兩條辮子的府城鄉下
媽媽竟膽敢背著外公外婆去剪了辮子, 燙了個時髦的短髮
媽媽說, 那時候大熱天, 她還包了條頭巾, 企圖掩人耳目
結果差點被外公逐出家門~~~~
媽媽趕流行愛漂亮
印象中, 在台南老家的墻上, 有許多媽媽年輕時的黑白照片
俏皮捲髮, 及膝合身開岔旗袍, 尖頭高跟鞋
不同裝扮不同背景襯托的媽媽, 真的有名模架式
只是, 結了婚, 生了一窩小孩, 食指浩繁, 艱苦的生活
讓媽媽像一朵漸漸脫水的花, 沒了光鮮的顏色
磨了幾十年, 一窩孩子總算都長大成人, 家庭經濟也改善了
媽媽那愛漂亮的特質才又甦醒過來
媽媽特別喜歡拍照片, 面對鏡頭總是落落大方, 笑得燦爛
每次拿到剛沖洗出來的照片, 總是要開心翻閱半天
後來, 媽媽生病了, 在榮總治療好一段時間
有一天, 我帶著三歲半的哥哥和一歲半的弟弟去探視她
手裡提著我們剛從攝影公司拿回來的全家福相本去逗她開心
小兄弟倆巴在阿媽病床邊, 邊跟阿媽翻著相本, 邊童言童語的跟阿媽看圖說故事
媽媽滿面笑容, 卻眼角微微濕潤
媽媽說:
等我病好出院了, 我們也去拍全家福, 大家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
可是, 媽媽病情卻每況愈下, 越來越虛弱
有一天, 我帶了相機回家
打算為在家養病的媽媽梳洗打扮一番, 為她拍些照片
媽媽跟我搖搖頭, 沮喪的說:
"這麼醜, 不要照了~~~"
她張開原本握著的手掌, 一大撮因為化療脫落的頭髮, 靜靜的掉落下來
~~~~~~
前幾年大姐過生日, 我送她全套個人寫真
大姐很開心, 電話打來打去
弄到最後幾個姐妹全被拖下水, 當陪襯紅花的綠葉
照片洗出來, 大家嘰嘰喳喳的, 開心的比較誰最珠光寶氣
我卻一陣鼻酸, 跟姐姐們說媽媽曾經有過的願望
如果早幾年拍攝, 媽媽也會在照片裡被我們親暱圍繞
霎時, 幾個姐妹全哭紅了眼睛~~~~~
上天沒給我們機會等到媽媽康復
和我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拍全家福
我們的姐妹照, 媽媽看了肯定會很高興的吧?
媽媽來不及做的事
在天上的她, 有沒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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