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哥哥不到三個星期後就要考基測了
半年來, 孩子早出晚歸
幾乎沒有機會坐在餐桌, 和家人好好吃頓飯
星期天下午特別上超市買材料
趁孩子六點半上補習班之前, 把熱騰騰的晚餐端上桌
看到擺餐桌正中間的海鮮飯
剛洗好澡下樓的哥哥一陣歡呼
原本因為壓力, 總是顯得黯淡的眼睛, 也霎時閃閃發亮
才剛準備好碗筷, 補習班下課回來的弟弟, 三步併兩步跑上樓
"海鮮飯! 海鮮飯!! 西班牙海鮮飯!!!"
體型已經抽得又瘦又高的少年
一路唱著閃進廚房, 又開心的抱了我一把
像這道燉飯繽紛的顏色一樣
今晚我家的餐桌, 氣氛是久違的跳動與歡樂
兄弟倆邊吃邊討論, 上次媽媽做西班牙海鮮飯是什麼時候
一個月前嗎? 爸爸哥哥生日外頭用餐的
好像是過年前耶? 媽媽真的好久沒煮Ｐaella了!
看著孩子眉宇舒展, 一派輕鬆放懷的吃著晚餐
牆上的時鐘早已過了哥哥補習班上課的時間
我不捨的跟孩子的爸爸說:
"就慢慢吃吧! 什麼時候吃飽什麼時候出門."
有些菜色和味道, 深深隱藏著記憶密碼
10幾年前還是單身, 在職場衝鋒陷陣的時候
公司來了位西班牙客戶
這位只會說西班牙語的大老闆, 親自來驗收機械, 一待一星期
有時候負責的同事忙不過來, 我們幾個業務就輪流支援
陪著爬上屋子般高的機械, 也陪下班後吃飯逛街
幾天下來, 天生熱情的西班牙人, 跟我們全混熟了
感動莫名的西班牙客人決定
在他工作結束回家的前一天晚上
為我們煮他的國菜Paella, 西班牙海鮮飯
也不曉得誰那麼神通廣大, 借來了一個超大鑄鐵平底鍋
剛下午四點多, 員工餐廳阿姨就在餐廳門外遮蔭空地上
用包裝部打木棧的剩料生起了爐火
長桌上擺滿了阿姨根據客人清單採購來的材料
老實說, 這位捲起袖子的西班牙先生
邊揮鏟子, 邊手機越洋求救的景象
可比那頓我生平第一遭的西班牙海鮮飯, 還讓我永生難忘
過了一年, 部門裡業務區域調動
歐洲市場劃入我的業務責任範圍
第一次帶工程師出差歐洲, 做巡迴技術服務訪察市場
為我們煮西班牙海鮮飯的客戶請吃飯, 吃的就是大餐廳廚房端出來的海鮮飯
後來工作結束, 代理請我們回家作客
他的美麗老婆準備了一大桌西班牙美食
人卻還在廚房做主菜, 還是西班牙海鮮飯
那個晚上, 一頓飯吃到半夜, 葡萄酒喝了一些, 真的有點醉
不過, 心情卻是十足愉快
因為, 隔年要放科隆機械展的機種總算找到買主
還有, 代理美麗的老婆煮的海鮮飯, 真的好美味
將近十年的職場起伏, 在一個人生的轉彎處
為了重病的母親, 和正需要陪伴長大的稚兒
我選擇了回歸家庭
生命裡, 有些精采的經驗, 有過以後終須放手
平淡的不會在成就記錄上加高分的主婦生涯
反而像個遊樂園, 處處充滿著創造我和我創造的樂趣
這麼多年過去, 不知不覺的
我們一家人也擁有了共同的, 屬於味道的記憶密碼
而西班牙海鮮飯所代表的記憶密碼
就是與親人好友一起度過的, 無數的美好時光
吃飽了的弟弟, 自告奮勇幫我洗碗盤
邊洗邊問我, 鄉村盒子叔叔什麼時候動工蓋我們的空中木屋花園
孩子很期待這個很快會在家裡出現的新空間
又問我, 木屋花園完成後的第一餐, 我想做什麼菜色
我不假思索的說: 先烤個蛋糕吧! 慶祝新遊樂園完工
少年又問: 還有呢?
我想了想告訴他: 再烤些法國麵包或義大利拖鞋麵包
孩子有些失望: 啊~~~就這些嗎?
我問: 不然, 你覺得這一餐應該有什麼?
少年很快為我列出菜單:
"番茄馬鈴薯燉牛肉, 義大利青醬海鮮燉飯, 還有西班牙海鮮飯~~~
還有還有, 要記得請Peter和Harry他們來~~~"
我一旁喝著茶
靜靜的看著孩子描繪他要的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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